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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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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針在指向第十三個小格子的時候,幽藍的光消失, 黑暗重新占據領地。

姜吹雨從被窩裏鉆出來, 似乎是憋得有點難受,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此刻眼前好像還縈繞著散不去的微光, 一塊小小的手表, 也如瞳孔般,可以容納下一片無盡星穹。

姜吹雨從床上跳起來,隨便套了身T恤、中褲,就往外面跑。

柏冬舉著粥和蟹黃湯包跟在後面喊:“吹雨,你去哪兒?早餐我給你拿上來了!”

快成一陣風的姜吹雨敲響了仰雪風的門。

小墨開門看到他,臉色早已經被鍛煉得平靜無波,問都沒問一聲就微笑著側過身子讓他進來。

姜吹雨直撲進仰雪風的臥室,把自己砸在床上。

動靜相當大。

仰雪風坐在床邊不知道和誰在發消息, 嚇了一跳,手機跌在地毯上, 好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姜吹雨說:“快幫我舔舔!”

仰雪風撿起手機放在床頭櫃:“什麽?”

“有只超級無比世界第一巨大的蚊子咬了我一口, 好癢啊!”姜吹雨真的是心癢得難忍,好像是所有的細胞都呼啦一下張開翅膀,迫切地想把仰雪風抱在懷裏,親他吻他愛他。

仰雪風順手去關好臥室門, 掀開姜吹雨的衣服檢查:“沒看到蚊子咬的。”又往胸口瞥了兩眼, “只看到兩處紅紅的點。”

姜吹雨樂得咯咯直笑:“就是那裏!”

仰雪風無奈地偏頭低笑,一會兒後,還是俯身, 舌尖在微紅的點上一轉,牙尖輕輕地咬了幾下。

姜吹雨啊了一聲,抱住仰雪風。

但仰雪風只是意思一下就起身,拍了拍姜吹雨勻稱修長的小腿,往門口走:“別鬧了,快起來。”

姜吹雨懶懶地應幾聲,卻也不動,靜靜地望著仰雪風。

等仰雪風嘴裏叼著吐司回臥室,見姜吹雨還失神般地躺在床上,眼神露出詢問意味。

姜吹雨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嗯?”

姜吹雨晃晃手腕:“我剛查了,他們家的手表沒有會發光的款。”

仰雪風笑了笑:“發現了?其實也沒什麽,我代言這款手表的時候,和他們那個中華區域經理挺熟,去他家拜訪他的時候,結識了他的父親,是早些年很有名氣的制表匠人,我們聊得挺來。後來就請他父親幫忙在這塊手表裏加了一個微型發光裝置,光源很小,主要還是靠鉆石之間相互折射反射。”

也正是因為如此,光芒在白天下午的五點二十分時看來十分微弱,有人一瞥之下可能會以為眼花,或者以為只是表盤反射了什麽光源,並不是特別顯眼。

只有在黑暗之中,那些朦朧淡薄的藍色光彩才會露出動人心魄、神秘瑰麗、極致浪漫的美麗來。

一如仰雪風對姜吹雨已無法訴諸於言詞的愛。

如果你置身在人群與繁華之中,圍繞你的是數不盡的追捧和燈光,我的愛並不打擾。

而在寂靜淩晨,只要你願意看我,我就給你全部的溫柔浪漫。

“抱我。”姜吹雨張開雙臂。

仰雪風依言抱著他。

“抱緊一點。”

仰雪風收緊了雙臂。

姜吹雨的內心充盈著難以言喻的幸福感,血管像是泡在熱水裏般舒展,他終於找到了手表缺失的東西,是精美的外表、昂貴的價格永遠無法企及的,將這一份禮物變成天上地下只此一份的送禮人的心意。

“你呢?”姜吹雨細聲問。

仰雪風不解:“什麽?”

姜吹雨沒說話,只用力地抱著仰雪風。

他找到了手表缺失的獨一無二,那仰雪風身上缺的什麽時候能找回來?

在《念秧》殺青之前,姜吹雨也沒能找到,雖然這段日子他過得非常開心。仰雪風對他還是那麽好,或者可以說是因為姜吹雨努力轉變思考方式和角度,才發覺仰雪風對他原來是那麽的好。

歷時一年之中最熱的五個月,結束了《念秧》的拍攝,姜吹雨的心情就跟穿久了厚重衣服終於脫下似的輕松,一下子從沈重的冬天進入輕裝簡行的大好春日。

“終於不用打地道戰了。”姜吹雨感到開心的點明顯還有另外一個,劇組人多眼雜,他想和仰雪風親熱一下,都跟做賊似的。

仰雪風正在開車,他們剛在十公裏外的城東吃完飯。這是姜吹雨精挑細選的又一家美食店,這次吃得其樂融融。

因為戲已經殺青,不用擔心第二天冒出痘痘來影響上鏡,姜吹雨大膽地選擇吃火鍋,只要湯料和調料夠味,總歸不會太難吃。

仰雪風看上去並不像姜吹雨那樣快活輕松,反而有些凝重。

在等紅燈的間隙,仰雪風扭頭看著姜吹雨,有點躊躇地說道:“吹雨,我不知道你對我們之間的關系是怎麽樣的設想……”

姜吹雨打斷他:“我們的關系不是情侶嗎?還需要怎麽設想?”

仰雪風說道:“我的意思是,狀態。我們交往過三年,其實是有兩種不同的狀態,第一種是還在學校的前兩年,那時候我們都很自由,時間充足,整日見面,幾乎沒有任何外在的壓力;第二種就是畢業以後我全心投入熱風的階段,我忙著創業,你有時候也在忙著拍戲,我們相處的時間非常少。”

與之對應的是,矛盾非常多。

“所以呢?”姜吹雨看向車窗外,不知為什麽,心底裏就生出一種抗拒,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紅燈已過,仰雪風繼續開車,聲音覆雜道:“也許你懷念的是前兩年的戀愛狀態,而對將來的設想也是那樣的自由自在。但是並不是的,吹雨,我們的未來其實是後一種狀態,忙碌,忙於工作,忙於人生理想,像所有娛樂圈的情侶和夫妻那樣,聚少離多,又因為我們是同性,比那些男女情侶還要艱難。你做好這個心理準備了嗎?”

沒有。

姜吹雨一時間心裏恨恨的,帶了點賭氣意味:“你肯定舍不得你的熱風,那我不拍戲了不行嗎?”

“這不現實,吹雨。”仰雪風無奈地嘆氣,“即使你不拍戲,也總會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的。難道我能要求你什麽事也不做,就站在我身後,等我有空?一天兩天可以,一個月兩個月或許也能忍受,一年兩年呢?”

姜吹雨沒有再說話。

他有點惱恨仰雪風非得挑在這時候說這些煞風景的話題,讓他所有的好心情都化為烏有,讓分別時刻變得難以忍受。

哪怕他們回到的是同一座城市。

姜吹雨一回去,鐘嘉文就哐哐哐往他郵箱了砸了許多電視劇和電影劇本。

姜吹雨好想當做垃圾郵件一鍵刪除:“哥哥,我才拍完一部戲啊!”

鐘嘉文好聲好氣地說:“你先看看,又沒讓你立刻去拍,萬一有你看中的劇本呢,先預定下來,反正到正式開拍也要幾個月,長的一兩年都有。”

“不看。”姜吹雨冷酷無情地拒絕。

鐘嘉文嘆息:“你真是太不思進取了,你看咱們公司新捧的那個,一年拍了四部戲,全年無休。”

“有意義嗎?”姜吹雨問了一句,“一直工作一直工作,沒時間交女朋友,沒時間看父母,沒時間吃喝玩樂,一睜眼就是工作,閉上眼就人事無知,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鐘嘉文讓他吼完,無辜地接受了他一通莫名其妙的怒火,隨後才緩緩說道:“因為你什麽都不缺,才問有什麽意義。對很大一部分來說,賺錢然後維持生活就是人生全部的意義了。”

“不缺錢的呢?”

“不缺錢就更嚴重了,尋找意義就成了人生的意義。”

姜吹雨對此不屑一顧:“我就懶得去找什麽人生意義,活得輕松一點不好嗎?”

鐘嘉文非常無奈:“所以世界上只有一個姜吹雨啊。”

只此一家別無分店的姜吹雨和仰雪風開始了不是異地勝似異地的戀愛。

當然,和三年前什麽事都要親力親為比起來,仰雪風現在已經輕松很多,有各部門齊心協力,有商務助理實時對接,至少名義上還有雙休日。只是和娛樂圈所有有關的事務,都變化遠比計劃快,雙休日充滿了變數,很刺激。

姜吹雨一周只期待雙休日那兩天,剩下的五天無所事事到了極點。

他想著以往不拍戲的時候在幹什麽呢?天南地北的,和各種狐朋狗友一起玩吧。

姜吹雨無聊得打開聯系人列表,驚奇地發現好友都有一兩千人了。他加好友一直很嚴格,要麽工作必要,要麽是對方和自己合得來、玩得來。就是這樣,也累積到了一個可怕的數字。

姜吹雨翻了好久,看著那些人名,完全沒有想要聯系的欲望。

消息列表還有不少人發來的各種邀請,姜吹雨打開看了幾條,也沒有絲毫興趣。

所以鐘嘉文那邊收到一個品牌的法國時裝秀看秀邀請時,姜吹雨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

看秀在姜吹雨看來,就是公費旅游,順便結交新朋友,排解一下無聊正好。

姜吹雨無論在哪裏都是能輕易交到朋友的,他像是會發光,在人群中格外耀眼,很多人都會主動地要結識他。姜吹雨要做的,只是在那一大群示好的人中,挑幾個他覺得好玩的就行。

法國秀場上,首先和姜吹雨攀談的是一家當地的企業老板,四十來歲發胖的中年人,得知姜吹雨是來自中國的演員,投其所好地說他認識一位法國著名導演,上一部作品在戛納電影節大放異彩,據說新籌備的電影要講中國男人與法國女人的愛情故事。如果姜吹雨感興趣,他可以介紹兩人認識。

那位老板甚至拿挺有名氣的《情人》和男主人公梁家輝舉例子,好像姜吹雨只要點點頭跟他走,就能搖身一變成為梁家輝那樣的影帝。

要是換做一般演員,無論那老板說的有幾分可信力,都可能會心動。

姜吹雨冷漠地拒絕了他,轉身遇到一位服裝設計師,設計師說他在這兒有一家很有風情的紅酒莊,想邀請姜吹雨去嘗嘗。

如果是以前,姜吹雨可能會好奇很有風情到底是有多風情,現在卻提不起任何興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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